我和太监夫君双双重生在他进宫前。
前世世人皆知权势滔天的九千岁爱妻如命。
今生他不用受宫刑之苦,我们可以做一对真夫妻。
我们没有子嗣,这是我们前世最大的遗憾。
我眼含热泪找到他,却看见他正握着旁人的手。
鸳儿,早日嫁给我,为我延绵子嗣可好。
这一刻,我方知他给我起小字鸢儿的用意。
重来一世,原来不是为了让我再续前缘,而是让我斩断情丝。
1
前世时轻意是我父亲的政敌。
父亲官拜丞相,为官清正,平生最恨阉党。
阉党头子时轻意,最是让父亲恨得咬牙切齿。
圣上下旨赐婚时,父亲险些当庭抗旨,丢了头顶乌纱。
高门贵女配太监,有辱门楣,滑天下之大稽。
时轻意领旨谢恩,满身戾气,来相府选他的娘子。
我同姐妹们未施粉黛,脸色都白得像鬼。
毕竟九千岁暴虐嗜杀的名声,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我是家中嫡次女,上有长姐,下有幼妹,却是胆子最小的那个。
我低着头。
盯着他的官靴出神。
不敢看他的脸。
你,抬起头来
我怯怯地抬起头。
他眉清目秀,眼神凌厉如刀。
他玩味地问: 你可愿嫁我为妻?
我点点头。
他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转身离开。
三天后,时轻意骑高头大马迎我过门。
所有人皆以为我是为了保住家族安危才被迫下嫁。
任我百般解释我是愿意的。
也没有一个人相信。
出府前。
父亲满面愁容,是爹害了你,是爹无能。
母亲和姐妹们掩面垂泪。
两位哥哥恨不得冲进时轻意府中讨要说法。
只有我自己清楚。
我没有为了宽慰家人说假话。
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
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2
婚后时轻意待我冷漠如冰,试图吓退胆小懦弱的我。
没想到我迎难而上。
他忘不掉幼年在故乡喝过的青梅酒。
我便托人远赴千里之外,在他的家乡找方子。
亲手摘下青梅,按着方子为他煮酒。
他浅尝一口,脸上便浮出一抹笑来。
这是他头一回对我笑,好看极了。
我们同房不同床。
夜里我总能听见他噩梦缠身时的低泣。
迷迷糊糊地低语。
我疼。
无数次他从梦中惊醒,身披单衣推窗望月。
哪里是卑贱如泥的太监。
倒像是不染凡尘的谪仙。
我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砰砰跳个不停。
研究无数古籍,耗时两个月。
为他制出安神香。
此后他鲜少夜半惊醒。
在我日复一日的温柔攻势下,他的心肠也软下来。
他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
我爱哭,委屈时就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他一开始并不耐烦,转身就走。
后来却只是叹气,轻轻用指腹为我拭干眼泪。
真拿你没办法。我最怕女人哭。
我喜欢贴在他耳畔撒娇。
念一些缠缠绵绵的情诗情话。
他面上不动声色,耳根却会泛红。
将我搂得更紧。
我知道他很受用。
我告诉他自己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话本子里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三年前的中秋夜,他从歹人手中救下我。
我对他一见倾心。
我以为他听到这些会开心的。
就算不会说些我俩缘分天注定的情话。
也会耳根泛红,拥我入怀。
可他却脸色灰白一片,拂袖离去。
当晚便搬去书房住。
此后十天半个月不与我说话。
我每日都提着他爱喝的青梅酒去书房看他。
他的小厮却一次次将我拦在门外。
我委屈地抽泣。
书房大门敞开,他不会听不见。
只是,我的眼泪再换不来他半点怜惜。
好心的吴嬷嬷拉我回房。
替我擦干眼泪,委婉提醒我。
中秋那日也是他心上人的祭日,让我今后勿要再提。
我的心在抽痛。
难怪他救我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原来是斯人已去,他在借酒浇愁。
可逝者已逝,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他爱上我。
一次趁他醉酒后,我衣衫褪尽投入他怀中。
第二日转醒,他没有怨责我。
给我起了小字,鸢儿。
我们就此破冰。
自此夜夜同榻而眠。
起初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残缺,只是一味地服侍我。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我身上流连。
唇舌也化作春日绵绵的细雨。
浸润着我的身子。
原来太监在床榻之间竟也有如此多的花样。
到后来我们好似一对交颈鸳鸯,难舍难分。
我时常任他搓圆揉扁,身子瘫软如泥。
他声音嘶哑,温柔缱绻地一遍遍唤我鸢儿。
这一唤就是一辈子。
世人都说权势滔天的九千岁爱妻如命。
他陪我看尽漫天的火树银花。
他为我种下满园的青梅树。
他每日晨起都为我画眉。
我都快信了,他当真爱我如命。
可是每年总有那么一天。
会提醒我。
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在每个中秋夜都会关起门来谁也不见。
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又会为我描眉。
做回爱妻如命的九千岁。
直到他临死前念着我的小字喃喃:
鸢儿,若有来生……
我想同你有个孩子......
我前世感动得老泪纵横。
纵然他心里有过早逝的未婚妻。
可他临死前念的那个人是我。
相约来生的那个人是我。
他是爱我的。
在他死后不久。
我也随他而去。
再一睁眼,我重生在时轻意进宫前。
我眼含热泪地冲出府找他。
这一世他不用再受宫刑之苦。
这一世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却看见他握着别的女子的手。
鸳儿,早日嫁给我,为我延绵子嗣可好?
3
鸳儿?
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原来我从头至尾,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此时他也瞧见了满脸泪痕的我。
鸢儿,你怎么又哭成花猫了?
说完,他脸色一变。
这是他前世习惯说的话。
我胆小又爱哭,他时常出言取笑我。
原来他也重生了。
我想同心爱之人再续前缘。
他和我想到了一处去。
珩哥哥,你怎么叫她鸢儿?我不准,你说过的,鸳儿只有我一个。
他身旁的美人故作嗔怒。
想必徐鸳就是时轻意前世的心上人。
可她根本没有死,而是进宫当了贵妃。
前世徐贵妃颇得盛宠,在后宫风头无两。
每年中秋,皇帝大摆宴席。
庆祝佳节之余,皇帝都会怀念他与贵妃的初识。
我真是个眼盲心瞎的傻子。
从未怀疑过时轻意与贵妃有私情。
前世我百思不得其解。
贵妃素来端庄大度,与人为善。
却多次在我进宫时刁难于我。
眼里含着我看不懂的汹涌恨意。
奚落我一个高门贵女,居然自愿下嫁给一个太监。
太监的女人,可真是恶心。
她身旁的宫女们也一同讥嘲我。
娘娘说的是,高门贵女下嫁给这么一个太监
不知道陆娘子空闺寂寞,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不会夜夜给时公公戴绿帽子吧
我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
更容不得我的家族和我爱的男人受侮辱。
总是鼓起勇气出言顶撞。
而后以顶撞贵妃为由,被罚跪在御花园。
起初我还会钻进时轻意怀中同他告状。
我很清楚让九千岁帮我教训一个宫妃,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就连皇帝都要给时轻意三分薄面。
可我要的不是他替我报仇。
只是想他同往常一样心疼我。
说些软话来哄我。
他却总是面沉如水,推开我,冷冷地说。
我看是你嫌弃我是个太监吧。
贵妃为人仁善,断不会说出这等讥讽之语。
你与她同为女子,不体恤她久居深宫的艰辛与不易,反倒恶意中伤她。
这话说的,踩一捧一,颇有护短的意思。
倒像是贵妃才是他无比了解的妻子。
我气他不信我,同他闹别扭不理他。
晚上自行给在鹅卵石路上跪肿的双腿上药。
他搬回书房住。
连我的腿跪肿了都不知晓。
只要他给我带盒明月楼的兔儿点心。
我便会心软原谅他。
点心吃进肚子里,心就没那么苦了。
我笨拙地安慰自己。
只是,渐渐地,我也不再向他抱怨在贵妃那儿受的委屈。
若说前世种种我觉得委屈。
眼下我便是感到被羞辱了。
我并没有回徐鸳的话,只是对着时轻意开口。
九千岁,别来无恙。
祝你与心上人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他闻言瞳孔一震,下意识将徐鸳护在身后。
可笑。
他是怕我知晓前尘,因嫉生恨,对徐鸳不利。
可我哪有那么傻,重来一次,还囿于一场不值得的情爱里。
4
回到家中,我昏睡了三日。
再醒来,我筹办家宴,吟诗作赋,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人前。
不仅如此,我还开始开办女学。
女学可让女子读书明理,明白人生并非只有情爱。
时轻意三番五次登门拜访,都被我拒之门外。
我同家里人放出狠话。
他欺我辱我,今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大哥二哥为我出头,还真套上麻袋打得他鼻青脸肿。
我听罢含笑感谢两位哥哥。
他如今可不是权势滔天的九千岁。
只是富商家的少爷,又有何惧。
所有人都说往日胆小到不敢高声语的二小姐。
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幼年曾被绑匪劫走,被救回来后就胆小怯懦。
后来中秋夜又遭逢歹人,虽被时轻意救下,之后也是大病一场,愈发寡言少语。
可今时并非往日,他变了,我也变了。
前世嫁给时轻意后,我陪他经历生死,宦海浮沉。
想将他拉下高位的人有如过江之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步步惊心。
我就曾替他挡过一次暗箭。
我的血染透了他的月白外袍。
我危在旦夕。
他疯了似的,治不好我妻子,我让你满门陪葬
大夫吓得跪地求饶,瑟瑟发抖。
时轻意紧握我的手,双眼通红,眼里满是恳求。
像是在求我不要离开。
倒叫我这个素来胆小的人忍着痛安慰他。
如今我已经历过生死,再没什么好怕。
余生愿开办女学,渡沉溺于情海的女子回头,能救一个是一个。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狗屁
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照样能。
5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卦。
我开办的女学自然也不例外。
昨天的漫天烟花你看到了吗?那是傅家少爷知道徐家小姐喜欢,花重金为她准备的
还有还有,还在园子里种了十里青梅树呢
傅家少爷向徐家小姐提亲了。
我已决定放下过往,但还是忍不住心梗。
原来青梅树和火树银花都是徐鸳喜欢的。
前世的我,可真是个一厢情愿、彻头彻尾的傻子。
好在我如今忙得紧,实在没功夫回忆前尘往事。
开办女学事务繁多。
选址、招生、授课,哪一样都得亲力亲为。
在我想要开设武艺课,让学生们强身健体后,更是犯了难。
我自己都身量纤纤,弱柳扶风,如何能教学生?
此时刚打了胜仗回京的沈河清上门毛遂自荐,解了我燃眉之急。
沈河清是我幼年时的救命恩人。
他大我十岁,现在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眼下他身披铠甲,携着漠北的风沙站在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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